第(1/3)页 “阳明先生,又在格竹子?” 当院中音落的那一刻,在王守仁的身边,一道身影于虚无中而现,正是季伯鹰。 心中对于正德朝的一切猜测,季伯鹰希望从王守仁这里得到一个确切的答案,毕竟猜测终究是猜测,事实需要亲历者来证明。 这位活着的圣人,以心学洞悉世界万物,早已开悟。 然而,季伯鹰这一句话,并未引起王守仁的注意。 甚至于,王守仁连看都没有看季伯鹰一眼,依旧是挺直着身躯,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眼前的竹子。 ‘能这么久不眨眼,圣人果然是圣人。’ 季伯鹰心头思索。 ‘就是奇怪了,这王阳明刚出道的时候就在没日没夜的格竹子,龙场悟道之后,心学应该已经大成了,怎么还在格竹子,这竹子能格出什么玩意?’ 季伯鹰望着这片新竹,学着王阳明的模样,专注盯着看了十几秒,最后是啥玩意都看不出来。 在这个世界上,最容易理解的学科是哲学,而最难以理解的学科,也是哲学。 至少,季伯鹰自问自己是个俗人,高山流水他可以。 哲学,悟不透。 ‘看来只能出大招了。’ 深吸一口气,季伯鹰再次开口了。 “无善无恶心之体,有善有恶意之动,知善知恶是良知,为善去恶是格物。” 季伯鹰缓缓开口,念出这阳明四句教。 刹那。 原本正在努力格竹子的王阳明先生,若雷霆击身一般,整个人突然浑身一颤,接着剧烈抖动了起来。 这一幕,把旁边的季伯鹰给惊懵逼了。 wtf?! 这莫非是羊癫疯犯了?! 史载这王阳明是肺不好,没说有得了羊癫疯啊! 正当季伯鹰犹豫着要不要给王阳明搞点抗生素的时候,王阳明身躯逐渐停止了颤动。 接着,他转过身,面对着季伯鹰。 那双充满着红血丝,充满着哲学智慧的双眼,平静中透着激动,紧紧盯着季伯鹰。 “无善无恶心之体,有善有恶意之动。” “知善知恶是良知,为善去恶是格物。” 将季伯鹰方才念出的这四句教,缓缓又是念了一遍。 王阳明深吸一口气,朝着季伯鹰,深深鞠躬。 自从宁王之乱平定,他见完正德帝之后,就称病隐退回了家,原因也简单,政治漩涡已经到了最疯狂的阶段,他无心卷入其中。 告病归养的这段时间,王阳明一直都在致力于做一件事,那就是又开始各种格,格天格地格竹子,力求将自己毕生所悟凝练成最简单的一段话。 他深知一点,唯有最简单精炼的语言,才能普及天下,才能开化民心。 “阁下之学,远超于我。” 在心情激动澎湃的同时,王阳明又是感到有些失落。 他原本以为悟出这心学大法的只有自己,没想到竟然还有人比自己更前,而且还把这一门学问给凝练成了这般精粹的话语。 王阳明在心中反复念了许多遍‘无善无恶心之体,有善有恶意之动,知善知恶是良知,为善去恶是格物’,发现自己竟是一个字也改动不得。 完美!简直是太完美了! 季伯鹰从王阳明双眼中,大致猜到了王阳明心中所想,差点笑出猪叫声。 这本来就是你自己总结的,能改动才怪。 王阳明于逝去的前一年,也就是五十六岁那一年,终得凝练出这冠绝当世,千古流传,被无数心学子弟奉为毕生真言的阳明四句教。 而现在的王阳明,年岁还不到五十。 季伯鹰这一招叫做,说王阳明以后要说的话,让王阳明无话可说。 “阳明先生客气了。” 季伯鹰微笑着,心想让你老小子一开始不理我,这会道心破了吧。 “我此番来此,是为了找阳明先生确认点事。” 不等王阳明开口言请,季伯鹰自己坐在了这竹林旁的石铸茶桌便的石凳上。 痔疮患者,坐着比站着舒服。 对此王阳明自然是丝毫不在意,心学讲究的就是一个随心而动,率意而为。 “阁下请问。” 王阳明落座之后,并没有在意季伯鹰从何而来,又是怎么突然出现在自家小院。 “喝茶。” 季伯鹰微点石桌之边。 刹那,这石桌上出现两盅热茶。 王阳明望见这凭空出现的热茶,眼眸微凝,略微诧异之后,笑着将这茶端起,轻抿一口。 “略涩,清香,不错。” 季伯鹰没有跟王阳明讨论茶道,他也不懂,只知道喝贵的。 “阳明先生,我想请问你三件事。” “伱可以答,也可以选择不答。” “第一件,你觉得当朝天子如何。” “第二件,你觉得内阁诸班如何。” “第三件,你觉得天子两次落水,是否偶然。” 简单直接,没有绕弯。 与王阳明这等心学鼻祖论事,不需要拐弯抹角。 有就是有,没有就是没有。 对于季伯鹰的这三个问题,王阳明微微一笑,放下手中茶杯,连思考的时间都没有,直接开口便答。 “天子聪慧,蕴有大志;看似虚浮,实则乾坤。” 简短的十六个字,不需要多言,能从王阳明口中得到这十六字评价,可谓是极高。 “内阁诸臣,权私不分。” 第(1/3)页