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(3/3)页 就在这时,一个身穿短打衣衫的仆人快步进入厅堂,拱手道:“老爷,解老大人,户部的谭节谭大人和沈大人官轿已至门外。” 南京户部尚书谭节,当年曾因拨付粮秣赈灾一事上与贾珩结过善缘,在户部尚书潘汝锡被罢官之后,如愿升任户部尚书。 而沈邡这位曾经的封疆大吏则为户部右侍郎兼领仓场侍郎。 值得一提的是,齐党的刘瑜中则为户部左侍郎。 郝继儒对一旁侍奉着的儿子郝正彦连忙说道:“搀扶着老夫去迎迎。” 兵部尚书解岳在南京坐衙,一向不问世事,但与郝继儒是早年的交情。 说话之间,郝继儒带着一些宾客,迎至仪门,看向前来贺寿的解岳其人。 解岳年近七十,身形魁伟,面容苍古,行至近前,拱手说道:“下官见过郝老大人。” 郝继儒笑了笑,道:“解少师能造访寒舍,实在是令寒舍蓬荜生辉。” 不远之处,随行而立的谭节,拱手道:“下官见过郝老大人。” 郝继儒苍老面容之上似是现出繁盛笑意,说道:“谭大人无需多礼。” 然后,郝继儒转眸看向一旁的解岳,叙说道:“此地非讲话之所,还请解老至厅堂就宴。” 解岳点了点头,然后,就在郝继儒的陪同下,快步进入厅堂。 待宾主落座下来,郝继儒凝眸看向解岳,随口问道:“解少师,如今南京兵部的事务可还多一些?” 解岳道:“自两位兵部佐官坐赃论罪之后,兵部事务尽数压将过来,仍不见朝廷派员僚协助,下官只能自理事务,最近反而忙碌许多。” 解岳年事已高,平常不理部务,在南省更多是悠游林下,但自从兵部两位佐官被拿下之后,解岳也不得不亲自出面处置部务。 郝继儒道:“解少师,如今卫王当国,大肆清除异己,我等虽在南省,但卫王对我等忌恨,不止一日,不知解少师怎么看?” 解岳闻言,心头微惊,但面上不动声色,笑道:“今日乃是寿宴,宾客盈门,郝老先生,莫谈国事。” 显然,解岳并不想掺和朝堂之上的风风雨雨。 这会儿,邝春也在一旁岔开话题,笑了笑道:“郝老大人,宾客来得差不多了,是时候该开宴了。” 郝继儒也察觉出解岳不愿多谈,只得暂时停了询问,说道:“先用饭吧。” 众人围拢起一张桌案落座下来,开始用起饭菜。 …… …… 浙江,绍兴 府城之南一座五重进的庭院,亭台楼阁,屋舍俨然,假山重叠,怪石嶙峋。 此地乃是前内阁首辅,韩癀的宅邸—— 韩癀其人头发灰白,身形苍老,但精神矍铄,手中拿着一只羊毫画笔,对着宣纸正面勾勒。 笔下龙蛇走动,分明是一副字帖。 这位崇平年间的首辅,年岁其实也就六十出头儿,归家荣养以后,含饴弄孙,反而神采奕奕,精神头儿十足。 就在这时,廊檐之下传来阵阵脚步声,可见一袭蜀锦斑斓锦袍的韩晖跨过门槛,进入书房,向着韩癀行礼说道:“父亲。” 韩癀将手中毛笔放在一旁的笔架上,转眸看向韩晖,道:“晖儿,这是回来了?” 韩晖手中拿着一份邸报,神态恭谨地递将过去,说道:“父亲,朝廷的邸报,父亲先前可曾观阅,朝廷先前的继位诏书作废了。” 在外人眼里,整个建兴元年的大汉时局,显得颇为动荡。 年初,光宗皇帝(楚王陈钦)在宫禁守卫深严的大明宫内书房意外遇刺。 而后,光宗皇帝之东宫继位,刚刚没有两个月,巴蜀的高家造反。 朝廷刚刚派兵平定不久,紧接着太原地震,内阁首辅李瓒趁着卫王不在神京,以幼帝血脉存疑,改立世宗皇帝第八子陈泽。 但又被卫王打成叛逆,又立世宗皇帝嫡后幼子,而后,卫王辅政当国,大权独揽。 韩癀叹了一口气,苍声道:“李瓒和许德清,既要靖诛卫王,就应在高仲平在时合力,断不至于为其各个击破。” 如果从后知后觉而言,当初高仲平所在的高家准备在四川打出讨逆旗帜之时,李瓒、许庐等人就该适时响应。 但其实也未必可行,因为贾珩当时就在京城坐镇,京营十二团营十余万兵马在手,贾珩刚刚以托孤重臣身份,拥立光宗幼子,以忠贞之臣自居,可谓立得一手好牌坊。 李瓒和许庐要兵将没兵将,要大义没大义,随着高家一同作乱的结果,就是被一同扫灭。 韩晖眉头微皱,眸光深深,道:“父亲,彼时,卫王反迹未彰显于世人面前,李阁老等人担心社稷动荡,心存疑虑,也分属人之常情。” 韩癀摇了摇头,放下手中正在握着的羊毫毛笔,说道:“李瓒、许庐两人过于刚直,不通权变,如何能够是心思阴谲的卫王对手?” 在致仕的这二年,韩癀也在回顾以往与贾珩的交锋,愈发觉得贾珩深不可测。 韩晖道:“齐阁老当初也是在诏旨上副署其名的。” 韩癀摇了摇头,说道:“那是太后的懿旨,齐昆照旨办理,其人并非主谋,卫王以其仍为内阁首辅,暂且过渡,倒也符合常理。” 韩晖惊疑不定,说道:“父亲,卫王当真是要……改朝换代?” 想起七八年前,那个在翰墨斋相逢的少年,如今已是权倾朝野的大人物,韩晖心头也有些五味杂陈。 韩癀沉声道:“谁也说不了,不过以卫王如今之德望,纵然谋朝篡位,也如沐猴而冠,天下群起而攻。” 说白了,就是功业还不够。 平定辽东,主持新政,当个辅政王还算勉强,但想要谋朝篡位,天下人心不会服气。